我打理自己,一切不是特別好。
浴室會發霉、植物會枯死,會飲食過量和忘記喝開水。書架的灰塵厚積,髮絲繾綣在床邊,新鮮的瓜果冰了一週又一週,菜葉披在塑膠袋內殘喘,終於也都漸漸地萎靡。
我粗糙吃著泡麵配鮮奶、寬裕的時候點外送,累了就躺地,見不得髒我總會閉目睡去,睡過了、眼不見,何處惹塵埃。
那時為了工作方便,搬進工地組合屋,只為圖省房租及水電瓦斯費全由老闆支付,又省了交通費及往返時間,若不塞車至少省一小時車程,這對我來說很重要。
我不是沒有好生活的願望,藍圖在牆上,貼了多年的春聯紙寫著:「適量」、「定時」、「吃健康」,飲食有節是好生活的開端,頭不過、身不過,既實際又艱難。
但也許把戒律當賀詞本就是錯,戒律貼之高閣,就像貼在只會讓人錯過的無用布告欄,年復一年,結局只有紙張受潮、人持續糜爛。
我房間滿地堆滿了書籍,報章雜誌及工作需要的施工圖說及厚厚的規範,處處都壅塞,靈魂整天只想著要出竅。朋友勸我換個陽光充足的地方、也要有客廳;其實一切不是這組合屋的錯,我將眼耳鼻舌身意全力投注在工作及閱讀,拋下了生活。我在想,工作與生活的平衡,不是哪邊不努力,而是沒有一邊過度用力。
我確實渴望可以信手拈來,就在陽台扶植好花木,可以知道何時該澆水、何時該剪枝,讓花開有時,讓生活也規律有度。這的確需要一些空間和時間、也需要灑得進陽台的陽光和雨水;我重新整頓了小屋,打包散漫的灰塵,和它做告別。
漫長的工程終於告一段落了,我也離開了工地;搬了家,來到現在住的大度山下,換了一個城市,找了一個和花木都可以舒展拳腳的空間。都說房間映射了內心,我偶爾也需要有人來作客、需要女人來陪我聊聊天,我可以講不完的故事給她聽,一起去登山健行旅遊,這點始終不可得,拜了幾個月下老人神座也沒用;換一個城市、換一個房間,看自己在暮年之後,如何重新開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