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時報【謝錦芳、江靜玲╱馬德里採訪報導】

西班牙原為歐盟的優等生，是歐元區的第四大經濟國，如今卻淪落到必須向歐元區請求千億歐元紓困。而且失業率達廿四．三％，為歐盟之冠，青年失業率更高達五十％。西班牙會成為下一個希臘嗎？本報記者江靜玲、謝錦芳、劉宗龍特別前往歐債危機新焦點西班牙，為讀者做現場第一手深入報導。

「馬德里的不動產沒有跌下來過，要不要多借一點？」「利率這麼低，不借錢投資是傻瓜。」在危機爆發前，西班牙房地產每年上漲十％，銀行經理想盡辦法借錢給企業投資，馬德里Afi企管顧問公司經濟學家賀斯（Jose Aotonio Herce）說，「政府、營建業、銀行家一起炒房，大家都瘋了；如今派對結束了，百萬空屋至少要五年以上時間消化。」

搭乘馬德里地鐵一號抵達終點站「Valdecarros」，地鐵站冷冷清清，走出地面，放眼盡是空蕩蕩的公寓大樓，有些工程進行一半，有些掛「出售出租」布條。這兒是馬德里最大的都市計畫，原準備蓋五萬四千戶，目前空地長滿雜草，工地則以鐵絲網圍了起來。

下午七時許，陽光依然燦爛，但這個廣大住宅區行人稀稀疏疏，久久才出現一輛車，入夜宛如鬼城。在馬德里住了四十年的歐洲台灣商會總會長李耀熊說，「馬德里外圍，像這樣的鬼城非常多。」

九○年代西班牙利率高達廿％，一九九九年加入歐元區之後，利率大跌至個位數。低利率的誘惑，讓許多人加入了這場世紀大泡沫。不動產推廣商協會理事長加林多（Jose Manuel Galindo）指出，「馬德里每年需求卅至卅五萬戶住宅，但二○○七年就蓋了七十萬戶，超過需求的一倍。」

除了大批移民引發住宅的需求，外資也是炒房大戶，英國、德國的富人喜歡到西班牙南部購買度假別墅。賀斯指出，西班牙每年新增不動產放款約一千億歐元，這些資金主要來自德國的銀行。「當時銀行放款年增率高達廿％，從政府、營建業、銀行到老百姓，一起吹起大泡沫。官員應該知道情況不妙了，但碰到大選年，沒有採取行動。」

從一九九五至二○○七年間，西班牙房地產價格漲了二倍；銀行超貸嚴重，借款成數從百分之百到一百二十都有。李耀熊回憶，西班牙房市泡沫破裂前，許多銀行經理爭相借錢給他，「我在二○○三年投資一個工業區準備蓋倉庫，四年後竟漲到三倍多。大家都認為房地產只會漲，不會跌。原本想借八萬，銀行經理會建議你借十萬。」

二○○八年九月，雷曼兄弟破產，當時西班牙總理薩巴特羅誇口說，「西班牙的銀行是全球最穩健的。」不久之後，房地產泡沫破裂，銀行緊縮信用，民間企業和個人都借不到錢，一棟棟空屋變成了荒涼的鬼城。西班牙從事不動產相關行業有二百六十多萬人，房市泡沫破裂導致一半以上的人失業。

在瘋狂的年代，最需要一個冷靜的吹哨人。從十七世紀荷蘭的鬱金香泡沫到廿一世紀華爾街的金融海嘯，人們似乎很難從歷史中學到教訓。賀斯認為，「大家總是等泡沫破了，才意識到泡沫。景氣過熱時，央行應踩煞車；這個工作很難，但不能不做，西班牙提供了慘痛的教訓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