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剛剛那個女生是哪個國家的人啊?」
我說是香港,朋友有的猜中國、越南或菲律賓等等,最後又一致覺得是泰國本地人。雖然後來很快地知道正確解答是日本人,但我們根本沒想過,有日本女生會住在這種旅館。
這間旅館該怎麼說呢……就連在考山路上,都算是最髒、最舊的背包客之家。而美紀正是掛滿老人內衣的曬衣繩上,唯一一件女用內衣的主人,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。
第一次約會,在屍體博物館
過了一會,我在旅館的洗衣間再度遇到美紀。她打扮得比當地人更邋遢,正忙著用手洗衣服。這次我們互相介紹姓名,美紀進進出出泰國將近10年,非常了解當地狀況,向第一次來泰國的我極力推薦她去過兩次的屍體博物館。
我馬上拜託看起來有點閒的美紀,當一日導遊。
參觀完屍體博物館回到考山路途中,我瞟了一眼美紀的肩膀,映入眼簾的是不知從哪來的頭皮屑,看上去就像灑在甜甜圈上的白霜。她每一根手指,都沾有看起來堆積很久的汙垢,填滿每片指甲的縫隙。
這輩子第一次遇到這種女人,她像是拿著扳手徹底敲碎「女生約會前一定要多照鏡子一次」的刻板觀念。這一刻起,我感受到一股奇特的吸引力。
目前為止,我交往過的女生,全都是正經八百的「小姐」。每次我都得忍住想拿高跟鞋打破她們虛偽假面的衝動,努力當好平凡男朋友的角色。對這種角色感到疲憊之下,恢復單身後,女人對我而言就只是單純的生命體。但這位如流星般出現、身上帶著頭皮屑的美紀,讓我平靜許久的心再度升溫,心臟差點在一天之內燒焦。
第二次見面……我們結婚好嗎?
姊姊瑪黛來泰國的時候,我曾經和一位協助眼睛不方便的她旅遊的外國人導遊,一起去過某間海鮮料理店。那邊價格親民,味道又讚,於是我決定晚餐到那邊吃,便撥了通電話給美紀。
打通了。沒接。
打通了。沒接。
和在菜市場聽到的答覆不同,美紀沒接電話。過了一陣子再打,結果還是一樣……。電話沒連繫上的情況下,我只能安慰自己,回到旅館。
我像不久於世的人般,眼神渙散地躺在木板床上盯著日光燈發呆,睡睡醒醒之間,差不多到了日落時分,走廊上傳來美紀的聲音。
一見面,美紀就跟我解釋搬離旅館的原因。就這樣,誤會解開了。我抱定要確認自己混亂的心意從何而來的念頭,前往餐廳。
隨著餐桌魚肉慢慢見底,我也越來越確定,自己對美紀的心意是「好感」。後來正好講到簽證的話題,我當下立即發揮小聰明,試探美紀的想法。
我:美紀,妳想要韓國簽證嗎?
美紀:嗯!帕庫,你想要日本簽證嗎?
我:那......結婚好嗎?
美紀:嗯!!!
玩笑中,我立刻感受到美紀對我也有好感。還刻意告訴她,說出口的「嗯」不能反悔。美紀更高招,和我約好4個月後,她生日那天去辦結婚登記。
直到這一刻,我們才知道彼此的年紀。原來我國小4年級的時候,美紀已經出社會了。這驚人的消息讓我差點從鼻孔裡噴出飯來,但我完全不介意。之所以跳過一般的交往過程,直接求婚,就是因為我很確定,對美紀的感覺,已經在好感之上。
這樣的女人怎麼會到了36歲還……
一轉眼,去日本的日子越來越近了。上飛機前,買完要給美紀家人的禮物後,我身上只剩下27萬韓元(約新台幣7700元)。
嗯……27歲,27萬韓元……到底我是怎麼活過來的,怎麼會這麼缺錢呢?
一方面感到空虛又洩氣,但又覺得這樣的我,居然也能娶到老婆,實在太令人欣慰,勇氣堪稱國寶級。
早在泰國,我就把一切都告訴美紀了,包括我沒錢、每個月要繳月租、目前是無業遊民,再加上社會不適應症的事。她聽完後雖然有點小小的失望,但馬上就說:「我會在日本找個提供住宿的工作,我們就把那裡當作起點,開始兩人的新人生吧!我相信你會努力,我不可能看走眼的。嘻!」
大驚!這女人真是太帥了……
現在這種社會,這樣的女人怎麼會到36歲還未婚呢?
我猜,一定是把我迷倒的決定性關鍵「頭皮屑」,把想追求美紀的男人都嚇跑了!
美紀的帶刺名言
我把美紀留在日本,一回韓國就立刻辦了結婚登記。
就這樣,認識4個月後,我們在兩個國家都成了正式的夫妻,我也成為同輩中最早的有婦之夫。
老實說,我沒有真實感。還是留一樣的短髮,穿著皮夾克,也沒有悲壯的心情、或遠大的抱負。直到現在,我依然覺得這是因為對象是美紀才有可能。美紀雖然訝異於我窮到不能再窮的事實,但跟我結婚這件事,她連一次都沒有猶豫過。
反而是我被那樣的美紀嚇到。我跟她解釋了韓國的結婚文化:
就算背債也一定要買房子的義務,以及家世背景比愛情重要的風土文化;我也告訴她,像我這樣的韓國男人能討到老婆簡直就是奇蹟。
靜靜聽完後,美紀歪著頭,回了一句帶刺的話:
「結婚不是因為兩個人互相喜歡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