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雅因,妳最近怎麼了?』 『嗄?什麼怎麼了?』 『妳已經看了第八次手錶!』 『有嗎?你怎麼無聊到去注意這個…』 這就是裕華,永遠巨細靡遺的能在每個時間每個地點清楚的看到、記憶,他周圍的每一個細節。像現在,我們在木船西餐廳,人聲鼎沸,台上的歌手正唱著裘海正的「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」,他卻能夠一邊招呼著侍應生幫他換掉不夠鋒利的牛排刀,一邊還注意到~我的心不在焉。 心不在焉?我得承認。現在上線去跟龍貓聊天的吸引力,遠大於跟裕華在這樣的場景裡相處一個晚上。移情別戀?不如說,早在龍貓出現前,我就已經在勉強自己接受這樣的安排。 我必須總是一個乖小孩,因為我必須小心翼翼的保護,我頭破血流才換來的自由。對母親來說,裕華絕對是一個好女婿的,多金,瀟灑,大方,有為,所以她才放心讓我跟著他出門。她不會接受女兒寧願捨棄這樣的金龜婿!而急躁的個性讓她唯一會做的事情是把我軟禁起來。 但是,就這麼接受一切的決定?為什麼我的心裡卻有一個越來越強烈的聲音在說-NO! 『妳以前不是這樣的。』裕華的聲音平靜的傳來,但我知道他在壓抑『妳從來不會這麼焦躁的看時間,就算已經很晚了。』 『我…我最近買了書,想趕快回去看嘛!』倔強如我,豈容得心思這樣容易被識破。 『…』他沉默地看著我,好一會兒沒有回應。那眼神讓人心虛。 『我….我真的…真的買了書嘛…』 『…』他又沉默了。我不得不詛咒自己的沒用。 -他在做什麼呢?要是真的看穿,就說吧!也好過這樣的尷尬呀~。偏偏,我又沒有勇氣抬頭看他。我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,只能埋頭努力地消化面前的牛排。 『雅因~』-慘!!暴風雨前的寧靜~他的聲音為什麼這麼溫柔? 『嗯?』我還是不敢抬頭。 『雅因…別吃了…我們走吧。』-!!??這下可不能不停下我切牛排的手。 『走了?不吃啦?』 『你不是趕著回家看書嗎?』 『我…』 『走吧~』 他已經起身,甚至體貼的替我拿起包包。-就是這樣!蕭裕華決定的事情,不容異議。 我只得被動的擦擦嘴,跟著走出餐廳。 離開前,我看到他跟櫃檯的小姐要了紙,不知道寫了什麼。好一會兒才走出來。 出到街上。裕華伸手攔計程車。 『怎麼?你不是開車了嗎?』我心底暗叫不妙。 『我還有事,妳先回家。到家打電話給我。』 『我…』 『妳放心,我記了車號,也會看著時間。這拿著~』他遞給我一張紙條。『記得到家給我電話。』 他幫我跟司機交代了地點,然後關上門。 車已啟動,我只得隔著窗跟他揮了揮手。低頭打開他給我的紙條- 「雅因,妳從不是個會說謊的小孩。以後,別讓自己這麼辛苦。 我不會阻止你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,只要你平安。 -裕華 」 -這下可好!白痴都知道,事情大條了!
二十分鐘的車程,腦袋一片亂。 裕華,不算一個很差的情人。只是,我們之間沒有火花。 二年前因為BBS認識他,那時候他還是個很單純的闊少爺,雖然家裡是地主,但他的事業才剛起步,整個人的氣息很隨和,除了肯花錢,也還有陪我嬉鬧的風趣。見過一面,他就開始猛烈的追求,鮮花,小禮物,西餐廳,甚至不忘討好老媽。我們也就很自然的在一起了,因為沒有拒絕的理由。而且老實說,鮮花對我們家的女人,從來都是致命的吸引。 然而,隨著事業的繁盛,我覺得他變了。他不再常笑,取而代之的,是我猜不透的面無表情。以往他會陪著我玩,現在,我多數時候是任他抱著,陪他沉思。 厭煩這種無趣的時間,更厭煩他越來越藏不住的王者氣息,厭煩到似乎~無法呼吸! 走進家門的那一刻,我覺得自己幾乎虛脫… 『裕華,我到家了。你在哪?』 『我在外面。妳早點睡,看書別看太晚。』 『嗯…裕華~』 『還有事嗎?』 『我想…我們…分手吧!』 『……』電話那頭,有一陣子的沉默『雅因~我現在不想談這個,妳早點休息,明天我再打電話給你。…』 電話斷了,我頹然跌坐在床緣。 笨蛋!笨蛋!笨蛋蕭裕華!你明明已經看出來了,為什麼還要這樣呢? 你明知道我一旦說出口,一定是已經到了盡頭,今天,明天,能有什麼差別? 線上,紊亂地傳來龍貓的聲音- 『呼叫丫頭~丫頭在嗎?』 我無力地鈕掉開關,今天,讓我安靜一下吧。(待續)